第五章    窃听

        萨沙和艾琳娜，两位来自莫斯科大学的青年才俊，乘坐长途列车沿着结冰的铁轨一路向西。

        一望无际的白桦林在雪雾中淡去又重现；炊烟从白俄的村庄里升起，消散在灰蓝的天空里；波罗的海的海浪拍击礁石，发chu低沉的回响。

        直到车轮减速，jinru东德国境。

        他们怀着qiang烈的好奇心，开始探索这个社会主义阵营的优等生。

        餐桌上，莱昂与萨沙正讨论hewu理的能级跃迁问题。

        莱昂是典型的旧派学者：“理论模型必须考虑约束条件――否则结果会偏离实际。”

        萨沙的yan中有一种不受约束的明亮，像从极夜里透chu的微光：“假设本shen也可能是错误的，教授。”

        “喔？”

        “我们在莫斯科zuo的实验表明，束缚态之间的跃迁并非完全依赖于能量差，而是受到外场扰动的影响。”

        莱昂愣了一xia，随后微笑：“年轻人总想撼动ti系，这是好事。但你要明白，科学需要的不是激qing，而是责任与耐心。”

        萨沙没有回答，而是低tou抿了kou咖啡。

        薇拉望着斯拉夫少年俊郎tingba的侧脸。

        猝不及防地，他扭tou问dao：“夫人，您对此的看法呢？”

        他有一双大而沉静的yan眸，外yan角轻微上扬，透着少年的无辜与灵动。

        灰绿se的瞳孔像玻璃球般，在灯光xia显得格外清澈通透。睫maonong1密而卷翘。

        就五官而言，他比旁边的女孩还要漂亮得多。

        那一瞬间，薇拉gan到困惑：这尊大理石雕像怎么会chu现在自己这间平平无奇的公寓里呢？

        他应该属于更加光辉灿烂的地方，比如法国卢浮gong或希腊神庙。

        “我们的测量条件有限。”她扬起嘴角，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桌布的边缘，“不过，你说得ting有意思。”

        一旁的艾琳娜笑着帮忙缓和气氛：“萨沙总是这样，喜huan质疑每一个假设。我们在学校都被他bi1着重新推导方程。”

        晚餐过后，萨沙站在bi炉前，目光沿着墙上一排相框缓缓移动。

        莱昂的照片稀稀落落，更多的是女主人薇拉的shen影：在德累斯顿的会议厅里、在布拉格的实验所前……与一群神qing严肃的科学家并肩而立。

        白大褂的常规打扮，俏丽的金se卷发，不施粉黛，笑容温和。

        “教授。”萨沙不动声sedao，“听说这周四学校要举办一个学术讲座，关于放she1xing同位素的分离与应用。”

        莱昂diantou：“是的。届时我夫人也会chu席。”

        萨沙微微一笑，但笑意未及yan底。

        从jin门开始，他就gan觉薇拉和以往遇到的女人都不太一样。

        她话不多，似乎对他毫无兴趣，和他交liu时总是微微偏着tou，像在思考别的事qing。

        他完全摸不清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这种gan觉令他很不shuang。

        他自认为擅长观察，无论是实验中的粒zi，还是生活中三教九liu的人。

        大多数人都可以被分析、推算，就像wu理公式那样有迹可循。

        唯独薇拉……连一dian多余的反应都不愿暴lou给他。

        很难想象，这样纤细柔弱的shen躯，竟然背负着一个国家最机密的研究重任。

        he武qi……哼，一个小小的东德，竟然妄想瞒过苏联研发自己的he武qi！

        “教授，您和夫人有没有想过移居苏联？莫斯科的研究经费、设备和资源都会比这里宽裕得多。”

        片刻的沉默过后，莱昂轻声dao：“我曾经和薇拉探讨过这个问题。”

        萨沙脸上挂着疏离的浅笑：“那她怎么说呢？”

        “她很gan1脆地拒绝了。她从没想过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

        萨沙向艾琳娜使了个yanse。

        对方心领神会，笑着走向厨房与薇拉攀谈。

        萨沙趁机环顾这座公寓。

        客厅布置整洁，几乎到了冷淡的程度。书架上摆满德文与俄文的学术专著，空气里有淡淡的香味，像是洗衣皂混着旧书页的气息。

        他走过客厅、书房，最后停在卧室门kou。

        他关上门，蹲xiashen，从kou袋里掏chu一个细小的金属装置，拇指大小，嵌在梳妆台的木板feng里几乎看不见。

        他屏住呼xi，转shen离开。

        他不确定自己为何要把窃听qi安装在卧室里，而不是客厅、餐厅或书房。

        也许是chu于一种不合时宜的yu望或冲动。

        他想知dao，这个沉稳nei敛、说话zuo事极有分寸的女人，卸xia白天的伪装后会是什么样z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