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一枚孤零零的、代表最后希望的圆形塑料。

        “开！四、五、六，十五大！”

        荷官冰冷的声音宣判了结局。手中那枚最后的筹码也被无地收走。

        男人咙里发一声压抑的低骂，双手猛地抓住赌台边缘，青筋分明地暴起。输钱的亢奋与蚀骨的不甘，在他扭曲的脸上来回动。

        而此刻，那个微胖的钱茂昌适时地现。

        他脸上堆着职业化的、毫无温度的笑容，动作极为熟练地又将一叠筹码推到对方面前，仿佛推来的不是钱，而是续命的血。

        “程少，手风不顺？”

        “小事！再来过，一铺肯定翻本！”

        男人像是濒死的鱼寻到源，几乎是抢一般抓过那叠筹码。

        程啸坤看也没看，就胡乱地押在了「大」上。他着自己裂起的嘴唇，呼急促，整个人已被一种非理的狂完全支。

        钱茂昌看着他沉迷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起一支雪茄，状似无意地对着边另一个仔低声叹：

        “唉，睇程少咁样，就谂起泰叔当年好威风…堂堂和合图坐馆，会落到如此场？”

        “如果唔系比人阴咗……哎…真系阴功咯……”

        「阴功」二字瞬间刺程啸坤的耳膜，激得他猛地抬起，赤红双瞪向说话的人，腔里那团暂时被赌博麻醉的仇恨毒火，猛地一被再次燃，烧得比之前更加炽烈！

        赌厅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他前，只剩父亲惨死的幻象，以及雷耀扬那张…令他心生惧怕的脸。

        这几日，他的噩梦从未断过。

        梦里，交替现着老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尸、阿妈李莲的惨叫、文彪那张狡诈的脸，以及…青山病院里…那无数个吃污、学狗叫、被电击、被行灌药的屈辱日夜。

        最后，所有画面都碎裂开，全化作赌桌上疯狂旋转的骰和漫天飞舞的血红筹码，将他整个人彻底吞噬！

        惊醒过来，巨大的仇恨和绝望，像黑的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需要发，需要麻醉，需要忘记这一切……

        而赌，就成了唯一的。

        赌场里，骰的碰撞声，轮盘的旋转声，荷官冰冷的「买定离手」声，以及其他赌徒声嘶力竭的嚎叫或狂喜，构成了一种奇异的、能让他暂时忘记一切的交响乐。

        赢钱时，骰盅揭开前那几秒钟的窒息，能让他短暂忘记自己是条丧家之犬，那瞬间虚假的掌控和颅，能让他恍惚重回昔日太爷的风光。甚至输钱时，那种不甘和急于翻本的疯狂，也能成为一种对抗现实痛苦的、扭曲的镇痛剂。

        程啸坤知，蒋天养的人没安好心。

        他们给他钱赌，输光了又「借」给他，像是在喂养一即将用来献祭的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