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县城

        昭阳是个县城，离繁华大都市滨城八十公里，开车一小时的工夫。地图上稍微一缩小就找不见了。

        顺zi在这儿生活了十七年。

        他chu生在六月六，刚好赶上初夏雷雨前那个闷得人chuan不上气的时节。

        爸妈觉得这日zi吉利啊，六六大顺，起名不用讲究那么多，就“顺zi、顺zi”地叫他。

        他这人吧，混得不好不坏。学习成绩平平无奇，年级三四百名上xia浮动；长相也平平无奇，放人堆里找不着的类型。

        不chu挑反倒潇洒自在，没有chu人tou地的动力也就没啥压力。

        也许冥冥之中真有神佛保佑――这几年，顺zi爸妈在人民广场附近租xia一栋旧楼，一楼开超市，二楼供人搓麻将打台球，生意越zuo越像回事儿。

        不大不小的一栋楼，门kou有棵梧桐树，夏天叶zi密得像雨棚，一到晚上蚊zi多得能叮chu花来。

        前两天，gao考成绩xia来了。

        顺zi差三本线10分，刚好让人痛心又不好意思骂太狠。

        全家一合计：复读吧，再拼一年，说不准就逆天改命了。

        周末xia午三dian，超市里的空调哼哧哼哧地chui着冷风，却差qiang人意。

        阿彪拧开一瓶冰镇汽shui，咕咚咕咚喝了两kou，拍拍顺zi的肩膀，语气特别沉重：“兄弟，加油啊，哥几个的未来就靠你了。”

        顺zi正窝在收银台后toudian烟，破打火机半天打不chu火来，急得满tou大汗。

        “得了吧。上不上大学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给资本家打工的命。”小K坐在板凳上挖鼻孔，动作虽不雅观，却犀利地dian破了996的真理。

        哥仨儿从小学混到现在，ganqing深，嘴也损，凑一起跟土狗互tian伤kou似的，说着说着还能乐chu声来。

        阿彪找了个理发店当学徒，说要zuo昭阳最niubi1的Tony老师。

        小K决定和顺zi共jin退，回gao三地狱再熬一年，说是舍不得与兄弟分开。

        顺zi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让阿彪给他剃个板寸，省得夏天老liu汗，楼上突然传来老妈的河东狮吼，震得空气都晃了xia――

        “顺儿！！你们想吃啥随便dian！！”

        呵，准是老妈又胡牌了。昭阳女人赢钱的吼声，比什么都带劲儿。

        县城的节奏就像盛夏慵懒的风。

        连麻雀都比大城市的飞得慢，从行人yan前优哉游哉地晃过去。

        dao路不算宽，最常见的是十年车龄的小轿车和电瓶车，三轮车偶尔窜chu来吓人一tiao。

        红绿灯坏了几天没人修，大家自觉遵守人qing规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着急谁先走。

        周边商铺的招牌大都晒得掉se，写着“老李副shi”、“晓梅理发店”、      “陈氏牙科”、“九九烟酒”这样的名字，朴素得像记忆中的千禧年。

        这里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很多人选择去大城市工作，节假日偶尔回来探亲，熟悉的人和景都在，商场和夜市来来回回永远是那几家。

        县城的发展总是慢半拍。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日zi一天天往前走，却总让人觉得像原地踏步。

        gao三还没开学，天气闷得像盖着锅盖，人也跟着蔫。

        爸妈痴迷麻将，一打就是通宵，yan都不眨一xia。

        家里超市的事儿，自然而然地就落在顺zitou上。

        他就坐在一楼看店，一看就看大半天。偶尔有几个大爷大妈来买油盐酱醋，更多时候是和货架gan1瞪yan。

        他不想刷手机，刷多了空虚，闲得无聊就盯着窗外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发呆，什么“专业通xiashuidao”、“回收旧手机电脑……”

        他也不确定自己明年gao考能不能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