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外寂静。

        他浑滴着，狼狈不堪，蹚过积的走廊，终于站在了那扇熟悉的学生会会长办公室门前。门上镶嵌着金的铭牌——“陆瑾鸢”。

        心脏在湿透的冰冷腔里剧烈地动，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激动和虔诚。

        他深一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正准备敲门。

        门，清晰地传来一个陌生的、带着轻佻笑意的女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

        “……哎，瑾鸢，说真的，能不能想想办法？那个三年级的穷小，又往我们纪委的匿名举报箱里东西了！天天！风雨无阻！这都开学第一天，这么大雨，他居然又来一封！全是些鸡蒜的事儿，什么堂特供窗克扣分量啊，什么年级欺负特招生啊……烦都烦死了！我们员天天理这些，正事都不用了！”

        和连溪抬起的手，僵在了冰冷的空气中。

        短暂的沉默。

        然后，那个他魂牵梦萦、熟悉无比的清泠声音响了起来，语调平直，没有任何起伏：

        “那就把举报箱拆了。”

        那轻佻的女声咯咯地笑了起来：“啧，陆大小，你可真够无的。人家小男生对你可是痴心一片呢！全校谁不知他天天巴巴地围着你转？每次看见你，那神，啧啧，跟小狗似的。真是……可怜又可笑。”

        门外的和连溪，像被一无形的惊雷劈中，浑僵，血从瞬间褪去，冰冷得像坠万丈冰窟。

        他抱着册的手臂，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门，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清晰、冰冷、带着一种居临的轻蔑，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准地、缓慢地刺他毫无防备的心脏：

        “痴心？”一声冰冷的嗤笑，“能拥有让我利用的价值，是他的荣幸......脑还算灵光，可惜用错了地方。不过，我会慢慢纠正他的......”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和连溪的耳膜：

        “平权？三岁孩童都不会信的谎言，那个蠢货居然深信不疑，还妄想以此改变桦棱？天真至极。”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权贵者深骨髓的傲慢和冷酷，清晰地穿透雨声和门板：

        “桦棱，永远都只会是等级分明的贵族制国家，这是淌在这个国家血脉里的铁律。平民生的唯一价值，就是像工蚁一样，为我们鞠躬尽瘁，燃尽他们那可怜的光，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轰隆——！”

        一惨白的闪电撕裂了阴沉的天幕，紧随而来的炸雷在爆开，震得整栋楼似乎都在颤抖。

        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走廊，也照亮了门外那个雕塑般僵立的影。

        和连溪脸上的血褪得净净，只剩一种死寂的灰白。

        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睛，熄灭了。

        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少女那句“蠢货”的瞬间，彻底碎裂了，化为了齑粉。

        他觉不到冷，觉不到湿，甚至觉不到心脏的动。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被离，只剩门那冰冷刻毒的话语，和隆隆的、如同丧钟般的雷鸣，在脑海中疯狂地回、撞击。

        抱着册的手臂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啪嗒。”

        一声轻响，在震耳聋的雷雨声中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