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裸色甲油  (1)

        他们去酒店的餐厅用了晚餐，海风温润，餐食可口。

        再回到套房时，白日里如蜂蜜般流淌的暖意已被空调恒定的清凉悄然置换。

        空气像退潮后的沙滩，一片光滑静谧的留白。

        行李早已收拾妥当，安静地倚在墙边，预示着明日清晨就将离开这片短暂的乌托邦。

        房间里很静，只有周以翮敲击键盘的声响，他在处理返程前必须完结的几封邮件。

        利筝握一杯水，倚靠在窗框，望着即将沉入深邃钴蓝的太平洋。

        “叮――”

        门铃猝然划破寂静。

        周以翮抬腕看表，这个时间点的造访，异常、不合逻辑。

        他合上电脑，起身走向门口。

        利筝的视线从水杯边缘抬起，落在他走向玄关的背影。

        门打开。

        那里站着一位女人。妆容精致，穿着漂亮的丝绸连衣裙，一副刚刚从社交场合脱身的样子。

        “以翮，没打扰你休息吧？”

        她声音清婉，带着熟悉的亲昵。

        周以翮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但利筝的目光越过他的肩线，落到女人扶在门框的手上――修长，保养得宜，涂着裸色甲油，光泽柔润。

        像一把钥匙拧开了记忆的锁。

        那部二手手机里，那张照片――浴室盥洗台上，与周以翮的手交叠的……会是这只手吗？

        利筝评估着那只手骨节的弧度、指甲的形状、皮肤的色泽，以及那种刻意维持的、与周以翮同频的冷静感……

        周以翮的声音清冷如常，听不出情绪：“有事？”

        女人笑了笑，从包里取出一份雅致的邀请函，语气是同行间的熟稔，尺度把握得刚好，并不越界。

        “前天在会上忘了把这个给你。这是明年春季《亚太脑科学前沿论坛》的学术委员邀请函和议题草案，玛赫教授让我务必亲自交到你手上，听听你的初步意向。”

        她的目光像一尾银鱼，轻盈却执拗地试图滑过他肩侧的缝隙，向内探寻。

        “没想到这么巧，你也住这层。不请我进去坐坐？”

        利筝知道，以周以翮的性格，下一句就会是毫不留情的、冰冷的拒绝。

        就在他薄唇微启的瞬间――

        “你们聊。”

        利筝的声音平稳响起，她放下水杯，拿起自己的手包，脚步轻快地走向门口，脸上挂起一个毫无攻击性的笑容，仿佛只是一个偶然同行的旅伴。

        她说：“我正好想起有份邮件需要立刻回复，楼下公务廊网络更稳定。”

        她没有给周以翮任何反应或询问的时间。步伐稳而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经过周以翮身边时，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仿佛眼前的偶遇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远不及一份工作邮件重要。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宣誓主权的意味，反而像个识趣的公务伙伴主动避嫌，为一场“重要的学术讨论”腾出绝对空间。

        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和利筝的态度弄得有些愕然，一时忘了接话。

        周以翮的目光追摄电梯方向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