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恰好停在公寓楼下。

        她凝视屏幕一秒，指尖划过接听键。

        “谢谢您，洛朗。”

        这个安排本无可指摘，甚至比亲自护送更显得尊重界限。然而，“安全”这个词从他口中吐出，带着如同金属摩般的回响。

        “好好休息，利筝小姐。希望那份文件，能为你带来你所期望的曙光。”

        然后，线路才被切断，只剩下忙音。

        夜渐深，宾客开始陆续告辞。

        他让利筝无法在归途中整理思绪，无法放松警惕，必须全程维持那种社交场上的、无懈可击的应对状态。

        他没有提及那份文件，没有追问她的感受，只是闲聊。

        车子穿过纳河，利筝的公寓楼已经遥遥在望。

        利筝握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耳边仿佛还残留着洛朗那声低笑。

我想，它对厘清所有权至关重要。”

        她推开车门，站在寂静街边，看着那辆黑色轿车无声走，尾灯像两颗逐渐冷却的血红眼睛，最终被城市夜色吞噬。

        洛朗没有给她太多回应的空间，语气自然得像是在继续一场未曾中断的谈话。他谈论某个博物馆即将开幕的展览，语气轻松，带着鉴赏家式的点评。

        整段归途，像一场被全程监控的、没有剧本的演出。

        这通电话像条无形丝线，将她与那座幽暗宅邸，与电话那心思难测的男人，牢牢系在一起。

        利筝再次谢，转走向那辆等候的黑色轿车。

        利筝合着，偶尔应和几句，目光警惕地扫过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电话没有立刻挂断，听筒里传来他放松的呼声，似乎还有一声义不明的低笑。

        就在车子转过第一个街角时，利筝的手机屏幕亮起，洛朗的名字在闪烁。

        他似乎在享受这种陪伴，享受她知他正“注视”着她归途的每一分、每一秒。

        “看到你眼中的光彩，就是最好的感谢。”他举杯，与她隔空一碰。

        他不再用“您”称呼她。

        “看来你快到了。”

        “这太珍贵了，洛朗。我不知该如何感谢您。”

        洛朗的声音适时响起，仿佛他能透过电话感知到她的位置。

        洛朗没有现，却无不在。他通过这电话线，将她笼罩在其感知范围内，直到她抵达这个暂时的、也未必安全的落脚点。

        “希望阿兰的车开得足够平稳。”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是极其轻微的、像是唱片指针空转的沙沙声，显示他或许仍在那座空旷宅邸里，独自享受夜的寂静。

        但这种闲聊本，就是一种持续的、高压的在场证明。

        “巴黎的夜景从车窗望去，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在经历了一个……如此有趣的夜晚之后。”

        当利筝向洛朗别时，他略一颔首，用理所当然的贴语气说：“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候。他会安全送你回去。”

        她接过纸袋，并未当场打开，而是将其轻轻按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