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说完，不等胡不归回话，也没有关闭通讯，直接把它从耳朵上摘来，一挥手扔窗外，看着它动几，爆一小撮火花，然后湮灭在夜里。

他把小毯往屠图图上拢了拢，也闭目养神起来。苏轻想，他已经经历过生死、贫困、甚至一无所有，以后的路，无论怎样艰险，他也能自己走去――自己……一个人。

他好像还怕胡不归不信似的，又接着说：“其实你们尽到义务了，当时呢，也是我自己要回去找程大叔，跟你关系不大，再者当时那么乱，那么多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之前照顾我那么长时间，谢谢你。”

默了一会，好半晌，才低声说：“跟你打个招呼，我这就走了，以后别联系了。万一有什么事，我也肯定不会透归零队的信息――当然，其实我也不知啥信息。”

胡不归牙关咬紧，突然说不话来。

他侧靠在只剩一半遮挡的车窗上，任冷风着他额前的发。

又过了片刻，苏轻好像有些尴尬似的，吞吞吐吐地说：“其实吧……灰房里那事，你不用往心里去，我也没当回事，真的。”

苏轻再一次顿住，似乎在思量用什么词似的，好半晌，才词不达意地憋一句：“那个……算是人各有命，生死在天吧。”

他过工地上的重力活；靠着假文凭混过公司，甚至凭他跟季鹏程练就的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混了个门经理，可惜官瘾没过完，就又换地方了；在夜总会过保镖，期间被卷过毒品交易；打过黑拳，地赌场里讨过生活；给警察当过线人，以类似赏金猎人的份混了一段时间；当中对苏轻而言最离奇的经历，是当初那个大学英语四级都要花钱找枪手代考的人，竟然还当了一个月的新东方代课老师。

已经打上呼噜的季鹏程这时突然睁开睛，带着些许深思地看了他一，不知想起了什么，竟一笑意来。

回想起一年前的自己什么样，只觉得恍然间如一梦似的。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他们三个人这么一走，就走了整整三年，脚步几乎踏遍全国，最冷的地方，最的地方，最偏远的地方，最繁华的地方。

陈林把昏迷的苏轻放回灰房，睁睁地看着他去死的时候，就言简意赅地用过“人各有命”这四个字，兜兜转转，这四个字又再次从苏轻嘴里说来，却带着说不的洒脱自嘲意味，有那么一恰到好的小酸楚。

苏轻去了很多自己没去过的地方，拼命开始读以前没读过的书，前后换过十来张份证，又曾经拥有过假文凭、假、假简历等等……这世界上能造的假几乎全让他试验一遭过，假得他都快忘了自己真名是什么。

“反正是多谢你啦，胡队长，江湖再见。”

上受了枪伤的地方依然疼痛，可是已经好了好多，苏轻知这是他的在自我修复中，大概这一宿过去，他就可以勉勉用两条走路了。

季鹏程始终如一地战斗在行骗的第一线，骗术之在和他那买卖来的徒弟的切磋中，也算是教学相长，更上一层楼。

从归零队携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