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郎君你有所不知，咱们知县大人虽是个清官，可近来抱恙，日日在榻上养病，这县里的大事小事啊，全指着刘县丞。别的不说，他刚一上任，便没日没夜地开始审案，不仅将知县抱病后的案全审了，就是那些多年来悬而未决的难案疑案，他也理了大半。”

这等人苏诲当然不屑与之为伍，但好在此人虽然令人生厌，却算不得多话，一路也相安无事。

此番与苏诲一寻访地方志的还有个前科的翰林，此人是个腐儒，除去会几篇官样文章，几乎一无所长，每日只等着熬资历。酸腐也便罢了，偏偏还是个惯了溜须拍的屁。他自己了个手抄本，上面记录了圣上乃至于诸位阁老说过的名言警句，日日诵读，写文章或是招待上官时便加以引用，既显得自己苦功夫，更显得赤胆忠心。

苏诲给他两贯钱充作答谢，深一气，推门去。

历来得封魏国公的多是一时名臣，尤以善谋的居多，周氏已有一吴国公爵位，皇帝加封可见对其信重；赵熙是难得的能臣，一直以颍川冠冕自居，授他颍川郡公之爵显然是默许他统领河东世家，更有安抚士族之意；至于顾秉的定陵侯……

鄠县在天脚，虽说不大，却也颇有几分带着野趣的繁华。此时正是正午，三伏天的烈日都能灼伤，街上罕有人迹，只有几条大黄狗趴在县衙门的柳荫吐着气。

“小郎君可是来鸣冤的？”衙役懒懒散散地靠着门站着。

赵熙极快地扫了苏诲，那双果真如传说中般利若光电，冷若冰霜。

苏诲蹙眉，“怎么？不顾惜自家的么？”

“也罢，”苏景明笑，“今日我遇见你们学士，说是前朝有几本地方志散佚在安阳，不如你便辛苦一遭取了来。”

圣上对周玦是信，对顾秉是，对赵熙则仅仅是用，苏诲在心中暗叹，旁人中风光无限，赵熙的日怕也不太好过。

还不待苏诲回话，苏景明眨眨，“途经鄠县，不去会会老友么？”

看着那几条大黄狗，苏诲不由得想起仍在长安的刘绮罗，抿唇笑了。

到了鄠县，苏诲推说要见故人，孤往县衙而去。

那气势人，苏诲不敢再与之对视，便起为他们行酒。

“县丞刘缯帛。”

“怎么？”苏诲莞尔，“刘缯帛难是个木人不成？”

苏景明却懒得再谦让去，径自在上座坐了，待赵熙在他首坐定后，便凑过去耳语。

苏诲笑笑，“我来拜访故友。”

“哪里是木人，”衙役一边带路一边，“简直是个铁打的人。”

三年后赵熙越过侯爵直接晋封郡公，最为圣上倚赖的顾秉尽辞不受，却还是得了个定陵侯的封号。

第39章摊牌

见苏诲默然不语，衙役陡然醒悟自己多话，作势拍了拍脸，“瞧我这张嘴，对着贵客没轻没重的，刘县丞就在这间屋，郎君请。”

那衙役一愣，笑，“想不到刘大人也有朋友。”

衙役上打量他，见他文秀非凡也歇了怠慢的心思，恭敬，“不知郎君的故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