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罢底显讶：“真有此事？小君是何症状？”

只可惜，他话中喜意不多，说得勉。

许偃倒不怎么意外。华元质后，频频与诸公、卿士相交。其人长袖善舞，又圆豪迈，交游很是广泛，能从公罢嘴里问君上喜好，也不奇怪。

“终于盼来许仲登门，吾幸甚也。”没料到老友来访，公罢笑迎上。

公罢的面顿时凝重起来：“可是失心之症？”

“并非，只是小儿痫狂。”许偃解释。

王妃樊姬确是难得一见的贤妇，然则公罢面上显羞意：“那华元献琴，也是经吾指，实在愧不如人。”

许偃跟公罢相交十余年，哪能不知他的心思，轻声：“吾今日来，正是为此事。吾儿虽不是失心之症，但这奇症，巫苓未必不能治。”

此事，已成公罢的心结。谁料许偃竟说，那巫苓术法更胜巫汤。公罢目中又显希望神，迟疑片刻，却又摇：“万一不成呢？巫汤本领已是不差，若换了人，反不如初，岂不要糟？”

公罢却叹了气：“都三年了，找过不知多少巫者，阿元也未见好转。那名声大噪的巫汤，也只是能让她安静数日而已。怕是无望了……”

好客的姿态，还怕比不过那宋国质吗？

“也是家中有事。”许偃笑着向对方行礼，两人沿着堂涂小三揖三让，全了礼数，方才正堂坐定。

楚王好琴，宋国质华元便献上了一把好琴，名曰“绕梁”。得“绕梁”后，楚王不释手，日日在渚弹奏，连政事都不顾了。如此大事，他们这些贤君，怎能不挂在心上？

公罢却摆了摆手：“许仲知之晚矣。小君昨日劝谏，言‘昔桀好妺喜之瑟而亡其，纣好靡靡之音而丧其国，今君绕梁是乐，七日弗朝，君乐亡丧国乎。’听闻此言，君父便以铁锤琴，将其毁之。”

好不容易稳定了的病，要是

他们两人说的，正是公罢的小女儿芈元。此女自小伶俐可人，深受公罢，谁料前岁突然患上失心之症，神志昏昏，胡言乱语，整日呆坐房中，犹如痴儿，有时又狂躁不堪，伤人害命。这等病症，自然要求巫问药，可是不论中神巫，还是民间游巫，都无法化解。巫汤可能是最灵验的一个了，也只有他施法用药，能让芈元安宁数日，不显病态。

听闻此言，公罢眸顿时一黯，又觉不对，赶忙补救：“能治愈便好……”

许偃笑笑，转过了话题：“说起质，吾家阿惟能痊愈，也多亏郑国公孙家中的巫医。此姝术法深，手段莫测，只花三日功夫，就让吾儿恢复如初。若不是亲所见，实难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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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偃却：“正因是巫汤看过，吾才来寻你。那巫汤可没治好公孙黑肱的疾，巫苓却手到病除，如今又治好了鬼神侵。季芈的病，说不定也能治愈。”

“听闻君上近日沉迷“绕梁”，已几日未朝。可有此事？”最近忙于家事，许偃并未，故而也是刚刚听闻这消息。

“鬼神侵。”许偃低声。

绕梁可是名琴，鼓之，其声袅袅，绕于梁间，循环不已，竟然就这么砸了？许偃惊诧异常，又大为慨：“小君贤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