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终于可以把自己的真心拿来透透气。

他看着白纸上的疏疏的几行，戏谑的勾唇一笑，然后用力将纸条震得粉碎。

白日里他维持那些表，几乎觉得脸都要僵了，似乎花了很长久的时间才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他十余年来，生于草莽，长于战场。与其说是深里长成的皇，倒不如说是荒原里长成的野兽，善伪装，富有攻击。

是试探也是邀请。

年岁逾久，他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渴望战场，或许是因为他的母亲申屠泠奚，那是一个他的父亲和百官连提也不屑提的名字，草原落族长的庶女。

君敢来否？

他望向远，那荆木从中有褐的半截木来，他走过去，看了一，竟是一只小小的木鸢，在岁月的侵蚀褐迹斑斑，他不自禁的勾了勾唇。

到底不过是一个臣。他苦笑着，心中却一直了然。

君臣父，他心中分明。

申屠衍淡笑，这样就很好了。反正也是住不长久的。

第二日清晨醒来，才发现了急雨，土壤和草木都是湿的，昨夜天黑着，他也看不太清，现在才发现，偌大的院里，居然只剩了三两个人，大概都是与郭老沾亲带故的，所以才留来了。

老家见他兴趣，笑，这是以前小的玩，好像是表少爷搬过来的，以前她总在上面玩耍，可是小也没有回来，也不是作了哪家的新媳妇，有没有受夫家的气。

皇帝一直知他是知当年的缘故的，那个异族女携满腔仇恨而来，却只留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儿和一个令人唏嘘的背影之后他是如何辗转的，连当年的老嬷嬷都记不清了，却说起来也是三十多年前的恨了。

将军，要不我去招些家仆回来？老家有些诚惶诚恐，毕竟让新晋的官员住这样的房总归有些说不过去。

局已摆好，君敢来否？

浑纯白，上有杂，不像是里的鸟，就是在东阙城中也是少见。李胥脸上却没有惊讶之，他慢慢抓起鸟，解开绑在脚上的竹筒，纸条，展开。

百官皆知李胥是大晁的六皇，申屠泠奚却不能是他的母妃。

申屠衍是知杜素妍的死讯的，却也不好说开，只是笑笑。他记得以前家里是有这么几只木鸟的，钟檐时常指着那木鸢指桑骂槐，呆鸟，呆鸟，你比呆木有灵，戳戳脑袋摇一摇，呆木千年冰不化可

他记得每一个细节，那个年纪与他略长些的青年人，眉梢隐约有故人的神采；他握着时，长着老茧的手心的温度；他交兵符时皇帝温煦微笑中一闪而过的绪；他一步一步踏上的白玉台阶，是薄冰也是深渊他都记得。

况且整段故事里只有恨，没有。

上的事，现京城外都已经传开，他们戏说着大晁朝的六皇是如何将一个居卑职的武将迎上殿的，又是怎样将虎符托付给他的，如果这是一场戏，他必定是最赤胆忠心的那一个。

静谧的夜里忽然飘起了雨丝，因为夜重，只有落在了脸上，他才察觉。那些飘散的纸屑到了明天都会统统不见，而他，通过它们，却听到了千里关山外的声音。

他看着周遭的殿里灯火渐渐暗去，知是宵禁了，忽的一只燕雀扑闪着翅膀落在了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