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衍却丝毫没有觉到钟檐的愤慨，他望着初霁的月，轻轻的笑了一声，你知吗，以前在军中，便是这样的假酒也喝不上，那时候我们总是打金渡川的来喝，河很浑浊，很少有清的时候，我们将这些净的，倒在木桶，打了胜仗，就大碗，对了，我们还给这些碗假酒取了名，一碗叫规，一碗叫故土，还有一碗叫相思

因为他的答案是相忘，相思之后是相忘。

他目光有些沉，似乎要睡去。其实他也并不是答不上，而是不愿说，这样的答案太不吉利，并不是好的征兆。

他们各自为对方穿了衣服，系了衣带，其实衣服并不是很合适的，申屠衍的那件有些紧，大概朱寡妇没有作这样大号的嫁衣，没有办法，钟檐说，脱来，我让朱寡妇去改改。

他实在太困了，打了哈欠，沾了枕边合睡了，船外雨势一轮接着一轮，翻着，汹涌着，打翻了孟婆汤，唱罢了离魂调，似乎要将这个人间翻转过来。有一瓦遮风，虽然暴雨肆，他的心里仍是安心的，他拉了拉被，翻抿了抿唇继续睡，他想着，落了这阵雨，庄稼总该苗了吧。

长夜漫漫，雨丝如注，却是隔开了两段前尘。这厢是黛瓦细雨日酣梦，那厢却是漫天风雨千里单骑。

申屠衍以为他要朱寡妇嫁衣，说要成亲，是耍他玩的，没有想到他真的找人了嫁衣，他的眶有些湿，许久才开，好。就叫姻缘。

他觉得惊讶，走了才发现屋檐放着梯，蹲在檐的男低着，却不知在些什么，他实在有些困着，想着申屠衍许是酒还没有醒，即使耍了酒疯，也由着他去了。

申屠衍迟疑，答不上来，钟檐却忽然张了，轻敲了一他的，，你等我一，我去拿一样东西。

是夜无梦。

宣德十二年早，八百里加急宣原驻边都尉统领申屠衍京，举朝哗然，宣这样一个小小武将军，何必劳师动众，甚至到了皇亲迎的地步。而这些都是后话，另一段故事了。

申屠衍答了一声好，脱来，只剩中衣，静静的听钟檐继续说去，再过七八日就真正开了，我们菜苗都长来了，到时候，我们就成亲吧。

他忽然觉得嗓有些涩，了唇，弯了眉，那你说，今天晚上的酒该叫什么了呢？

到了后半夜，月光隐匿，竟是毫无征兆的落雨滴来，起初没有什么声音，隆隆之声自天边而来，携云带雨，顷刻间便造就了这天一线的景象。

就在他以为钟檐不会再回来时，他却忽然现在他面前，手里捧着叠的整齐的红新衣，儿比天上的月亮要明亮许多，他说，喂，今天的酒，叫姻缘，好不好？

申屠衍想了许久，也没有明白，菜苗长来，跟他们成亲有半钱的关系，仍旧说好。

那么就定来了。

钟檐觉得今天晚上的申屠衍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说是醉了吧，倒也是清醒的，说是清醒的，又像是醉的

钟檐被雷惊醒，起床去查看这屋檐是否又漏了雨，走到前屋，发现闪电一亮一暗间竟有隐隐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