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前。他后跟着几位同样穿着海青的经生，低眉垂目，手持木鱼、铙钹。

        作为唯一的「孝」，雷耀扬换上了一糙的麻布孝服，手持魂幡，站在喃呒侧。

        平日里那个西装革履、对一切宗教信仰都嗤之以鼻的的男人，此刻被这衣包裹，显得格外突兀。却又有一种卸所有伪装后，近乎残忍的脆弱。他低垂着，颌线绷得死紧，仿佛在用尽全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合着仪式的指引。

        齐诗允站在前排，上同样穿着重孝。

        她的灵魂仿佛早已被离，只剩一个空的躯壳，被淑芬和Wyman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护着。而她看着前的一切，像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光怪陆离的默剧。

        喃呒师傅摇动铜铃，中念念有词。

        那些古老而晦涩的腔调，伴随着木鱼规律而沉闷的敲击，在寂静的灵堂里回，就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密语。

        只见他步踏罡斗，形转动，宽大法衣袍袖翻飞，如同在虚空中划开一无形的符咒。

        雷耀扬在他的指引，僵地完成着一个个繁复的动作——

        上香、跪拜、焚化纸符……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沉重而迟缓，那双曾弹奏钢琴、掌控权柄的手，此刻在麻布衣袖，隐约还能看到包扎的痕迹，每一次抬起，都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

        这一刹那，齐诗允的思绪落在母亲那张被心修饰过、却依旧掩不住最终时刻惊惧与痛苦的遗容上。

        “阿妈…你惊唔惊？冻唔冻？”

        “说什么打破地狱…你若是真的在地狱，都是我连累你，是我害死你……”

        这些愧怍的话语在女人心中盘旋，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将她紧紧缠绕，还在越收越紧。

        与此同时，喃呒师傅的法事了最关键环节。

        他手中的法剑换成了七星板，步伐愈发急促玄奥，咒语声调陡然，带着一种斩破虚妄的决绝。整个灵堂的气氛被推至，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震、挤压。

        最后，喃呒师傅猛地站定，举手中一块象征地狱垒的青瓦片，中暴喝意义难明的真言，随即，将那瓦片狠狠朝着地上画着的八卦阵图中心摔去！

        “啪——！！！”

        一声极其清脆、甚至有些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划破了灵堂里所有诵经与法之声！

        那声音是如此尖锐，如此决绝，仿佛真的击碎了什么无形的垒。

        瓦片四分五裂，碎片溅开。

        在这一瞬间，齐诗允一直如同冰封般的猛地一颤！

        而她也看到雷耀扬在瓦片碎裂的刹那，闭了闭，宽厚肩膀塌陷了一瞬，仿佛那一，也重重砸在了那男人的灵魂上。

        那碎裂声不像是在打破地狱之苦，更像是一把锤，狠狠砸在了她早已布满裂痕的心上。她仿佛听到自己腔里有什么东西，也随之“咔嚓”一声，彻底碎了。

        极乐？哪里还有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