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抓住长庚的手放在前反复把玩。陛的手能看一习武之人的特征，手指上还有几弓弦磨来的痕迹，不过平日里毕竟还是拿笔的时候多，他手指修长，赏心悦目，手心却有凉，与他梦里那男人的手天差地别，不知怎么勾起他了那么个古怪的梦。

醒来后才发现果然是梦，这么周到的人只有他家陛，而他自己，如今也手掌玄铁虎符多年，双手遍生老茧与伤疤，早不是当年那个想尽办法往母亲房里钻的幼童了。

长公主轻笑：“那你这是在什么？”

运着气坐在床边，伸手戳他儿的胖脸，戳了一会发现又又，有上瘾，还没完了。终于把孩惊动了。小顾昀无意识地往被里缩，脸也皱了起来，哼哼唧唧的，像是要哭。

长庚手持奏折，偏过来用巴蹭他的，低声问：“怎么了？”

他们父两个一度像仇人一样，老侯爷对他毫不留，而他则是撑着一气，无论如何也不肯服求饶，好像那样就输了一样。

“带着，省得府里没人敢他，”顾慎摸了摸儿的发，叹，“这小崽，真会长，哪都随你，我平时想教都舍不得狠手。”

这是太始三年，顾昀南巡西南驻地，为了赶上过年，不停蹄地连夜坐长鸢飞回京，劳顿太过，他到家以后倒便睡，一觉醒来都已经快黄昏了，不知怎么梦见了他爹，梦里，老侯爷还用手替他遮过光。

这时，旁边的人低低地抱怨了一句：“可算醒了，饭都让你睡过去了，快起来喝碗汤垫垫，想吃什么心？”

长公主捉住顾侯爷的贱手：“闲的你，怎么当爹的？一会醒了他要闹觉，你来哄吗？”

可他话是这么说，手掌却很轻柔地覆上顾昀的额，继而又挡住了他的睛，省得他被汽灯微弱的光芒惊扰。安定侯的手宽厚稳定，手心温，像定海神针似的，顾昀很快不折腾了，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掌心睡熟了。

长公主：“小十六怎么办？”

“慢，你别压着他。”

“我把这小从窗扔去算了！”

“他多大了还闹觉？还要人哄？”顾慎长眉一挑，不满，“这孩也太气了。”

小顾昀的模样活脱脱是个翻版的长公主，顾慎看着他的睡颜，神微微一动，目光随即柔和来，又说：“你若是不耐烦在京里待着，过了年就随我走吧，北疆天皇帝远，吃糠咽菜也自由。”

他便漫无边际地想：“这个小东西，长了这么长时间，还是这么小。”

老侯爷用手给他挡灯光？

顾昀这才回过神来，微微闭了一，懒洋洋地应：“都行。”

“我在，玄铁营在，能怎么样？你放心。”顾慎脸上一个有倨傲的微笑，他伸长了，平放在床上，比了比，发现缩在被里的顾昀还没有他一半的长。

这可真是白日梦了。

（三）

“没怎么，”顾昀若无其事地回，“好长时间没摸过陛的龙爪，想得很。”

顾慎咳一声，盖弥彰地解释：“我是不耐烦听这小兔崽吵闹。”

双亲去世太早，顾昀发现自己有记不清公主的样了，对老侯爷的印象居然还要深一，可能是他那时总是愤恨地盯着父亲的缘故。

顾慎有些窘迫地咳一声，抬手将汽灯拉灭：“天不早了，赶紧歇——把这肉团往里挪。”

“想什么呢？”长庚忽然动了一，带着鼻音低声

长公主：“我在看传说中铁石心的大帅一腔拳拳慈父心。”

连她也不是很想知顾帅“舍得狠手”是什么标准。

长公主笑眯眯地看着他：“大帅要解甲归田吗？不好，我可不会织布，你还得再娶个会织布的小老婆。”

长公主：“……”

可是这件事总是在他心里纠缠不休，晚间歇，许是白天睡多了的缘故，顾昀死活合不上，他一只手搂着长庚，一只手垫在自己的脑后，在静谧的夜中，任凭思绪一路漫无目的地开。

顾慎伸手指了她，随即，他脸上温柔的笑容收敛了些，又：“位者不可权重，倘若外敌肃清，再拿着玄铁虎符，免不了动辄得咎，我看小十六也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材料，你我退一步，来日他的路会宽敞些……你看我什么？”

顾昀狠狠地哆嗦了一，从梦中惊醒，一只手遮在他的睛上，挡住了旁边细微的灯光，一瞬间，顾昀有些茫然，不知今夕何夕。

顾慎想了想，伸了个懒腰，靠在床沿上，对公主：“西域十六国来朝，东海倭寇不成气候，如今北疆蛮人又俯首，，十年的太平日总是有的，我想趁这十年休养再练兵，将玄铁营扩充，十年后，世上再无人敢犯我大梁铁骑——彤儿，到时候，咱们就把玄铁虎符交换给皇上，你说好不好？”

长公主隔着被轻轻地拍着儿，问：“北疆怎么样？”